非韩:傲慢与屈辱
(博讯北京时间2015年1月01日 转载)
非韩 专栏作家

武汉强制市民背诵24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小贩也要将真言「背上身」。
武汉为了评选全国文明城市,在全市范围内抽查市民背诵24个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但各个学校的学生要能背诵,当地还派出督查组督促一般市民背诵这个所谓的核心价值观。这一现象嘲讽的不少,也有人总结出评选全国文明城市作为一项政绩与主政领导的前途有关,所以当地领导才以高压姿态让市民背诵这一毫无价值的价值观,这样的观察的确很有意义,但是,动员、强逼平民做各种无用的官样文章并非只是出现在全国文明城市的评选之中,实际上,各种类似的集体活动在中国屡见不鲜,这可视为极权向民众渗透的一种技术手段。
我过去曾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过,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单位还有定期的政治学习,所谓的政治学习其实就是所有人坐在会议室里听领导念报纸。大的节假日还要集体唱红歌,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被打上腮红站到舞台上出洋相。一开始纯粹出于想偷懒,我缺席过几次政治学习,很快就被领导盯上了,大会小会批评不断,领导批评多了,同事们的看法也变了,后来也就再也不敢缺席了。很多人认为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样的活动纯粹是表面工作,并无实质意义,其实就我的亲身经历来说,活动有没有意义并不重要,所有人的服从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而不服从的人则面临着领导的冷遇和同事的白眼。今天人们认为背诵活动无意义所以不值得批评,这种观点类似于当年好心的同事劝导我,政治学习只是做样子的事,何必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得罪领导。官样文章、无意义这一类的观念经过适应,已经不是一个负面的评价,而是一个顺从的理由。一边是随大流做做官样文章,一边是被批评、被孤立有可能前途尽毁,两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理性的人都会选择配合做戏,而每一次配合都是一次尊严的丧失、底线的后退。配合的人会发现有一天自己变得毫无立场可言,不配合的人则会发现自己有一天会被逼到与体制彻底决裂的角落,前者的代价是无形的,后者的代价则关系到切身利害,对任何人都不轻松。中国30年来唯一可以说是进步的,就是市场经济使得体制外也有糊口的空间,决裂的代价降低不少。
正是在各种无意义的活动中,权力习惯了傲慢,个人习惯了屈辱,是非黑白不再重要,土地改革中随大流喊口号的人成为了土改的群众基础,大炼钢铁中随大流喊口号的人成了三面红旗的群众基础,文革种种莫不如此。智者在这样的过程中学会了表面配合,私下用幽默和嘲讽来消解,即俗称的犬儒主义,然而大规模的裹胁群众运动一开始就势必伴随着大规模的犬儒主义,其流行一定比很多人想象的早,其作用——对体制来说——也比很多人想象的正面和重要。所以,对背诵核心价值观这一类事情,自以为聪明、大度所以无所谓的态度,并不值得骄傲。
来源: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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